茶館|白落梅散文
每旦獨提一器茗,往市鬻之。市人競買,自旦至夕,其器不減。”大唐開元盛世,于集市、鄉鎮、驿站有許多店鋪,煎茶賣之。唐朝興盛禅教,廟中僧侶,坐禅煮茶,遂成風俗。後陸羽《茶經》問世,使得“天下益知飲茶矣”。
宋時茶館,有如婉約的宋詞,更添一番風流情致。孟元老的《東京華夢錄》中記載:“東十字大街,曰從行裹角,茶坊每五更點燈博易,買賣衣服、圖畫、花環、領抹之類,至晚即散,謂之鬼市子……歸曹門街,北山于茶坊內,有仙洞、仙橋、仕女往往夜遊吃茶于彼。”明清時期,品茗之風更盛,後經民國風雲,直至今日,茶館亦隨烽火硝煙,曆紅塵百劫,仍不改初時情趣。
愛茶之人,當知平凡草葉,亦有高貴靈魂。一盞清茶,也懂慈悲喜舍,始信前因果报。我愛茶,曾采茶制茶,知每瓣茶葉來之不易。人間草木,集天地靈氣,萬物神韻,方有一花一葉的純粹、潔淨。茶之珍貴,非世間金錢所能交換。惜茶,一如惜福,積德。一杯香茗,可爲你洗去煩惱,過濾雜念,給予你澄澈,甯靜。
我的茶館,當不爲生計,不僅讓衆生安歇,亦讓天下之茶,從此風塵有主。這一片叫茶的葉子,遊走過魏晉的屋檐,唐宋的殿堂,僧侶的桌榻,過客的行囊,穿行過蒼涼古道,暮雪千山,如今落入我的小小茶館,再不必擔憂會被時間追趕,被歲月覆蓋。我將之烹煮,用一杯水的溫度,捂暖世間的寒涼。
一把好的壺,可以收集茶的精魂;而茶,亦可以滋養壺的生命。山爲憑,水爲媒,它們結了下永世的緣分。天南地北的葉子,五湖四海的客人,聚集于茶館。這是一個可以安心享受寂寞,值得交付真心的地方。你可以遺忘昨天,將情感投注在一壺茶上,從此不畏孤身遠行。
想起《愛有来生》,俞飞鸿着一袭素净旗袍,端坐如莲。窗外一株古老的银杏树下,有一位等候他五十年的前世恋人。她转世为人,他只是一个孤鬼,为了情愛,徘徊在轮回道间。他们上一世有过约定,来生重遇时,若不相识,只要她说:“茶涼了,我再去給你續上。”就是這杯茶,让他们前缘再续,始信愛有来生。
我的茶館,是天下攘攘衆生的茶馆。如果你有未了的情缘,刻骨的愛恋,可以相约至此。选一把喜愛的壶,泡上一种适合自己的茶葉,淺嘗深飲。過往的恩怨,竟那般淡去,只願今生對坐品茗,相看不厭。
大愛如茶,它慈善寬容,原諒你的過錯,任憑自己生生死死,只爲世人盡歡。直到散去所有芬芳,依舊爲你枝葉綻放,脈絡分明。我要的茶館,當獨立紅塵,就算世界與你背離,它亦是你天涯知交。這並非是蒼白之約,緣分來時,我定當守諾。
是的,開間茶館吧。在某個臨水的地方,不招搖,不繁鬧。有一些古舊,一些單薄,生意冷清,甚至被人遺忘,這些都不重要。只要還有那麽,那麽一個客人。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下,將一盞茶,喝到無味;將一首歌,聽到無韻;